巫女不是女巫

【缪斯生日24h计划——16:00-17:00】厨房里面有什么

是代发!作者 @三星在隅 

主线后续if线:天蛇父子三人回归,宇宙和平背景

试图写出沙雕文但好像不是那么沙雕……天蛇全员亲情向,我流人设,存在严重ooc注意。

 

1.

今天对缪斯来说,实在是充满迷惑的一天。


当奋笔疾书了整整12个小时的天蛇新任盟主终于从小山一样的文件堆里爬出来,心怀感激地打开书房门,准备走动走动、顺便去厨房找些点心填肚子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在接下来那短短百米左右的路上,自己能遇上多少令人打出问号的奇怪遭遇;事实上,当一个半小时后的缪斯精神恍惚地站在厨房前时,还是如同身处梦中,难以理解自己到底是怎么把几分钟的路程,走出了几百分钟的长度……

 


 起先,是她迈出书房门的第一步。


紧闭了十个多小时的书房门终于被人大大地推开。站在门后的缪斯满心轻快,迎接着外面的美好空气,愉悦于自己终于把那些恼人的文件丢到了脑后。她把自己赤红的长发拨到耳后,含着不自觉的笑意,抬脚跨出书房门,迈出了她通向自由的第一步——


那一步,是普通的一步,也是轻快的一步;是从门后走出的一小步,也是缪斯满怀期许、奔向解放的一大步。这一步,是那么的简单而随意,平凡而幸福,本该,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然而就在脚尖落地的一刹那。


……就在脚尖落地的一刹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瞬间在缪斯耳边炸开!就在这零点几秒之内,天蛇之瞳瞬间绽放出金光,圣剑凌厉地划破空间应声现形,缪斯向前一步反手一推甩上书房门,另一只手将圣剑牢牢握于手中,充满警惕地扫视四周——


怎么回事!?


……爆炸之后,无声无息。缪斯听到了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她按着剑定了定神,没有感受到能量波动或者危险感,同时辨认出了这声响似乎来自于楼下的某个角落,这才缓缓地吐了口气。把圣剑别到身侧,缪斯回身锁好书房门,面无表情,绘符、回束、收钥匙。


……她绝不承认,自己刚刚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她也很不想承认,搞出这种动静的精灵极有可能会是她那两个同父同母的亲兄长,耶里梅斯和伊洛维奇。

 


耶里梅斯——在混沌被她和伊洛维奇联手驱散后重塑身躯,回归天蛇星的兄长;伊洛维奇——嘴上说着“我的家在暗夜城”,然而来天蛇星一次更比一次频繁的变扭的另一名兄长。这对回归天蛇星后因为朝夕相处而越来越看不顺眼对方的天蛇兄弟,写作“兄弟切磋”,读为“无脑干架”。


一个是手腕狠毒冷酷、亦正亦邪的前任盟主,一个是偏锋魔道、一身反骨的邪眼魔君,兄弟俩随时随地的干架却严重缺乏成年精灵应有的成熟稳重。缪斯亲眼看着他们的相处,从一开始见面只是点个头的冷淡疏远,变成现在只是迎面碰上都要互相瞪眼、说上没几句就开始互呛、打架宛如傻白热血漫你一拳我一拳、连一起走在路上都要你撞我一下、我再撞你一下的“友爱”场面……


看着兄长们推推挤挤、“兄友弟恭”的背影,缪斯emo了。


……真是成熟稳重的高水平“切磋”呢。这就是你们缺失的童年吗,哥哥们?



顺带一提,天蛇灵宫已经因为这对兄弟“缺失的童年回忆”大大小小修缮了五六十次。作为默默给他们收拾残局的工具人妹妹,在这一声明显破坏力巨大的爆炸声后,缪斯真情实感地担忧道:损失修起来,该不会很贵吧?


好在天蛇星向来很有钱,因此这浅淡的忧虑也只是一闪而过。缪斯随即不甚在意地落完锁转回去,摸了摸自己快贴到后背的肚子,决定还是先去一趟厨房再回来看看要不要管这些闲事。

 



2.

接着,第二件充满问号的事发生了。


……在缪斯准备向厨房进发时,她一贯冷静智慧、忠诚可靠的伙伴,泽拉斯,居然一脸恍惚地出现在了楼梯口,目光无限放空地望着前方,甚至差点被最后一阶台阶绊了一跤。


“泽拉斯!”


 缪斯几步上前,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当泽拉斯意识到是他的少主扶住了他时,一层薄薄的红色浮上了青年的面颊。


“很抱歉,少主,我失态了……”


“没事就好。”缪斯放开了手,接着后退一步,抱起双臂打量着他,调侃地笑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我们的‘大蛇之牙’也如此茫然失措?”


……她本来真的只是出于关心才顺口问出这一句话的,真的。


……但泽拉斯的脸色瞬间一变,就从茫然变成了窘迫!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可他的眼神还透露着愧疚,表情也是那种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对不起少主但我不能告诉你”的心虚式窘迫!


缪斯被震惊了。


 要知道,泽拉斯跟随她从小到大,从来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擅长用他的智慧为她解决各式各样的问题。无论是小时候一次次奇奇怪怪的幼稚追问,还是她少女时期被她哥的混蛋举动逼出天蛇星、在外流亡时的迷茫与痛苦,他对她向来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从小到大缪斯早就习惯了他的忠诚回应,因此刚刚她问出那句关心时,也理所当然地在等待一个由他亲口说出的答案。


 ——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表示出了“不能说”。


——放眼这个星球,不,这个宇宙,能让泽拉斯在她面前吞吞吐吐的精灵,除了天蛇太祖还能有谁?但缪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可是和平年代,天蛇星还怎么说都有一位精灵王并一个暗天前长老驻守,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能发生什么大事,让天蛇太祖非要越过作为现任盟主的女儿,也要向他的七魔将下达命令?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惊讶,泽拉斯歉意地垂下了头。随即,高大的青年维持着愧疚的神色,上前一步快速而低声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少主,您……还是去厨房看看吧。”


说完这句话,泽拉斯匆匆地走了。只留高深思虑全数碎裂的缪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厨房?

 
 


3.

厨房。


这个被泽拉斯特意提起的关键词,事实上很容易勾起缪斯一些感觉微妙的回忆。


那些久远的记忆片段至今还在她的脑海中保存。厨房,调皮的小精灵……欢快地抱着一堆工具跑到火焰旁边……混乱的丁零当啷……令小孩子一下被吓哭的爆炸……还有记忆里,那个站在炉灶旁边的,那时还是高大、可靠、温暖的红色身影……


 时间真的过了太久了。缪斯满心复杂地回忆着,说是不忍回顾也好,说是不屑弱小也罢,总之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些孩童时期的回忆了。如果不是泽拉斯今日不知为何突然提起,她也不会惊觉,那些鸡飞狗跳、色彩鲜明的一幕幕,已经变成这样泛黄而遥远,朦胧脆弱的好像一伸手,就会破碎凋零的存在……


缪斯慢慢地走下像蛇一样盘绕而下的楼梯,感到了一阵浅淡的伤感。但这份多愁善感并没有在缪斯心中停留太久,因为她随即又面带冷笑地很快想到,如果不是某精灵干了那么多招呼都不打一声的混账事,他的妹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过去都不怎么乐意回忆!

 


……因为这些不太愉快的想法,当站在楼下好整以暇地等待妹妹的耶里梅斯看见缪斯时,他莫名其妙地接收到了比以往更加嫌弃的目光。


“原来你没有在和伊洛维奇打架啊。”缪斯脚步不停,看着他冷笑说道。然而,俯视着此刻因为遭遇恶劣态度而一脸莫名的兄长,缪斯并没有想到——


遇见耶里梅斯,正是本日第三桩迷惑事件的开始。

 


耶里梅斯没有因为缪斯的态度意外太久。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是个有思考能力的正常精灵,而一个正常精灵一般是不会在反水背叛了自己亲妹妹两次之后,还期盼她毫无芥蒂的。


他站在楼梯下,望着缪斯冷着脸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来,眼前一时掠过了一些不同的影子。从活泼可爱的女孩,到后来骄傲张扬的少女,从依恋到愤怒,再从并肩至殊途,最后终于定格成为成熟而强大的圣瞳缪斯,腰间佩剑,居高临下,自高处一步步走下。


——后悔吗?可惜并没有。


但单纯作为兄长而言,他还是为缪斯的嫌弃遗憾地叹了口气,并且开始回忆兄妹刚刚重聚时缪斯因为失而复得的喜悦而表现出来的那种柔软珍贵的兄妹之情。他本该不屑那种软弱,但耶里梅斯为记忆中的柔软勾起了嘴角。随后他伸出了手,挡住了面无表情地说着“借过一下”试图从他身边绕过去的妹妹。


 他心情愉快地笑着说:“无情的妹妹,不问问兄长来找你有什么事吗?”

缪斯被他拦住,不得不回过头,咬着牙说:“耶里梅斯……”


 她试图继续使用那种冷淡刺人的恶劣态度,但缪斯触及了兄长那双即使洗去了混沌也未曾恢复成金色的双眸。虽然颜色变化,但他的双眸还是和从前一样冷静而深邃,无论表现出来的有多欠揍,看着她的时候,深处也总是有那些掩饰的很好的温柔。在这样的视线下,缪斯发现自己忍不住又一次心软了。


我特么绝对是被这混蛋兄长pua了,缪斯面无表情地心想。


她没好气地说:“能不能有话快说?”


但耶里梅斯却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看了她很久,那种几乎称得上是“端详”的目光让她感到了几分不自在。终于,在缪斯的态度软化下去、想要再次开口前,耶里梅斯终于张开了嘴巴。


“刚才,你听到了厨房的声音吗?”


紧接着,还没等缪斯反应过来,他叹息着,说了一句话:


“我的妹妹……你也长大了。”



    ——哥,你在说什么啊哥!?


……这种过于柔和的、怀念的、ooc的语气从耶里梅斯口中说出,瞬间就让缪斯寒毛直立!她惊惧看着她那一向高傲冷血的兄长,当场被震撼得呆立原地,连那句“耶里梅斯你发什么疯”都忘了说出口,以至于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等她回过神,她已经眼睁睁地看着天蛇前盟主几句话之内,就把自己的人设崩得亲妹也认不出了。耶里梅斯用那种平静中带着一丝怀念、让她毛骨悚然的语气,拉着她就开始回忆(她的)童年。从以前米奥软软地叫“哥哥”遗憾到缪斯现在看见他也不想打招呼的冷酷无情,从她小时候第一次闹着要他下厨谈到后来缪斯有次连续在外奔波十几年都没回过天蛇星,耶里梅斯从她的童年黑历史聊到少女时期的叛逆中二,又从她文艺伤感的多愁花季扯到后来招呼不打一声就直接提剑砍人的干脆利落……


 废话之多、回忆之详,让缪斯完完全全被震在了原地,并且在她哥啰嗦的讲述中,双目无神地想起了从前。


——当年,她以为他是个强大可靠且疼爱她的兄长,结果他背后一刀直接把她逼出了天蛇星;当她悲愤不已地觉得他是个不顾亲情的混蛋,他又会在最后关头向她投来担忧一眼;当她觉得他野心勃勃时他可以毫不犹豫将盟主之位拱手相让,当她认为他改邪归正的时候他又一脸戏谑地为寻求力量出现在混沌教派的阵营……


    而现在,她以为他早对柔情不屑一顾,她变化多端的兄长却又擅自对她开启了老妈子式长篇大论的回忆——耶里梅斯,你可真会给你妹妹带来惊喜……虽然她觉得这是惊吓才对!救命,她不擅长跟这家伙玩这种兄妹的温情时刻啊!


缪斯僵硬地用余光四下扫视,试图找点话题打断她的兄长,但耶里梅斯相当了解她,她几次尝试开口都立刻被带跑了思维,在哥哥吐露的黑历史中羞愤交加。因此,当一声比她还僵硬的“耶里梅斯……”自门口响起的时候,缪斯如释重负,简直称得上心怀感激。


 ——但她万万没想到,那正是第四个问号事件的开始。

 
 


4.

“耶里梅斯……”


叫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伊洛维奇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奇怪彩条,站在门口有点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俩,估计也没想到一向跟他怼的风生水起的耶里梅斯面对妹妹,也会有这种令人跌破眼镜的感性表现。


他复杂地说:“你们感情真好。”


“不,你想错了,”缪斯咬牙切齿地说,“一点都不好。”


——谁要跟一手掌控全部童年黑历史的精灵感情好啊!


伊洛维奇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了看她,似乎还想继续开口,但不想纠结于这个话题的缪斯抢先一步,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手里拿着的大堆彩带上:“伊洛维奇哥哥,这些是什么?”


“呃,这些是……”


不知道为什么,伊洛维奇突然就开始支支吾吾。正当缪斯疑惑地望着他时,耶里梅斯面不改色地接过了话题,“这应该是他从仓库里翻出来的。天蛇星奇奇怪怪的东西总是很多,我们的大哥没准就喜欢这些。是吧,伊洛维奇?”


……伊洛维奇对他的兄弟怒目而视。但当他转头看向缪斯时,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就是这样。”



“是……吗?”缪斯有点怀疑,看着那堆十分不符合邪眼魔君气质的五彩缤纷,总觉得它们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她刚才已经被耶里梅斯拖了太久,也实在是懒得深究了,于是趁此机会往后退了一步远离耶里梅斯,准备告别她的两位兄长,继续赶去厨房看看情况——


“轰——!”


……就在她后退的一瞬间。


惊天爆炸声再度炸响!缪斯这回直接被惊了个趔趄,所幸耶里梅斯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但她站稳后甚至没来得及有反应,便呆呆地望向了巨响传来的方向。


——厨房。


——刚刚炸的,绝对是厨房。


“你们刚刚听见了吗?”她不可置信地回望兄长们试图寻求意见,却见伊洛维奇心虚地别开了头,而耶里梅斯假装自然地在研究墙上的一幅壁画。


“……你们两个,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是过来拖延我的对不对?”


“咳咳咳咳咳咳……”


在一片答案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咳嗽声中,缪斯呆滞地转过了头。


能让两个兄长同时出马也要拖延她的大事……


 ——厨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5.

走出大厅,拐过走廊。也许是这一路的“意料之外”太密集,当缪斯看见她的父亲披着紫红袍子,静静站在通往厨房的最后一条道路上时,她的心理与其说是镇定,不如说是麻木。


“缪斯。”天蛇太祖开口唤道,依旧是那么沉稳冷静,但缪斯发现太祖的身形牢牢遮住了他身后的厨房之门……就觉得不是很能直视她爸。她维持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表情,听见父亲温和而关切地问道——


“你像是在书房待了很长时间,可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没有,父亲。”提到这个,缪斯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难题没碰见,是工作有点多。”


“你处理这些也越来越熟练了,这很好,”太祖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话锋一转,“棘手的事虽然减少,但你也万不可掉以轻心。我相信你也知道,现在整个宇宙局势虽然已经大致趋于稳定,但到卡兰星系内部,一些细节还要多多留心……”


 如果不考虑地点,这还真像一场像模像样的教导。太祖向她走近,依然牢牢地挡着厨房的门,泰然自若地向缪斯讲起了天蛇事务。从工作谈到政治,从政治绕回日常,在回答了一系列“天蛇本源你准备如何运用”“今后作为新任精灵王可有规划”“伊洛维奇和耶里梅斯那两个混小子有没有欺负你兄妹相处的和不和谐”等等问题后,缪斯终于如愿地听到了天蛇太祖的最后一句话——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缪斯?”


我没有什么不明白,缪斯四大皆空地想,我就是不太懂,为什么我去个自家厨房会比闯邪恶基地还费劲……?话说回来,还有人记得我最初出来是想找点能吃的吗?


“缪斯?”


“一切都很好,父亲,”缪斯冷静地说,“除了一点小小的不足。”


……这时,她的胃部应景地发出了一声轻响。


……父女俩面面相觑,场面突然就变得非常尴尬。


在女儿的死亡凝视下,听着厨房传来的又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太祖终于也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心虚。他默念着“我尽力了”,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侧身让开了路。



“……去看看吧,孩子。”

 

 

6.

于是,在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大迷惑之后,缪斯终于成功越过了百米的距离,站到了神秘的厨房之门前。


她端详这眼前这扇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门,满心复杂地想起了一路走来遇见的精灵们。泽拉斯、耶里梅斯、伊洛维奇和最后亲自出马的天蛇太祖……厨房里面到底有什么,能让自己这些家人们亲自上场,轮番阻拦?                      
离秘密只有一步之遥了,而她的好奇早就如火一般燃烧。缪斯谨慎地握住门把手,然后轻轻地转动了它……


那扇神秘的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打开了。而与此同时,缪斯也完完全全地怔在了原地——


她看见了一个、以常理来说、绝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人物。


——大暗黑天常长老,她的母亲。


——艾夏拉。

 
 


7.

今天对艾夏拉来说,是堪称奇妙的一天。


……这份“奇妙”体现在很多方面,她觉得自己大概已经被这些奇妙事件冲昏头脑。反正最后结果是,她丢下了今天那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日程表,跨越几百万光年,从遥远的克里奥星域一路赶来、降落到天蛇星上,当艾夏拉看见闻讯赶来的前夫眼中那惊讶情绪的时候,她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


——而一切的起因,怕还要归功于今天早上……她那份不合时宜的心血来潮。

 


今天真是平静的一天。艾夏拉起床的时候想。


她拉开窗帘,看向外面的天空。今天的天气是暗天驻地最常见的多云,不多不少的黑暗力量在空气中很普通地蔓延,几个机械巡逻小兵拿着长矛从远处驶过。没有动乱,也没什么大事。艾夏拉翻了翻自己的日程表,今天除了找天邪商量的那件事情需要注意之外,其他的一切普普通通,无风无浪。


也许是因为这份放松,她去总部时少之又少地抄了个近道,从居民聚集地穿过——因此不小心看到了几个叽叽喳喳分享蛋糕的虫族姑娘。


“露里,你做的蛋糕真好吃!”其中一个吃着蛋糕的姑娘说道。


那个被称作露里的小姑娘很得意:“哼哼,这可不是我做的,这是我妈妈独家秘制的蜂蜜蛋糕……”


“哇——”其他女孩捧场地惊呼。


这时,女孩子们发现了站在一边看着她们的艾夏拉。她们不认得她,所以笑闹声很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去。又因为不知道她的身份,女孩们接着告诉这个陌生的漂亮姐姐,今天星际时间十一月十六日,但虫族历法算是那个名叫露里的小姑娘生日,还问她要不要也来一块“妈妈做的绝妙蜂蜜蛋糕”。


……艾夏拉看着脸带红晕、高兴地笑着的姑娘们,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不了,但是谢谢你们。”


接着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祝你生日快乐。”


艾夏拉离开了。而姑娘们吃惊地看着她的背影。她们感受到了她身上强大的力量,本来以为这是哪个组织高层,可是……


“……她刚刚那句话,好温柔啊。”一个姑娘喃喃地说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份温柔不是对着她们。

 


我不该从这里经过。艾夏拉想。


虫族姑娘们让她想起了一个从未忘记的日期,几个作为暗天长老不适宜怀念起的精灵。尽管这份情绪来势汹汹,但在来到总部时,艾夏拉强大的自制力已经把这些多余的思念和怅惘完全赶出了脑海——起码她那时是这么觉得的。


她接着处理手上积压的事务,找到天邪龙皇冷静地谈完了工作。但在商量完一切之后,她在拿起资料前竟然神使鬼差地问了一句说:


“天邪,你说蛋糕里会放什么材料?”


……龙皇看着她,肉眼可见地怔住了。


正当艾夏拉后悔自己把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说出口时,邪龙紧锁眉头,居然真的思考了片刻。在过了大约半分钟之后,难长老用一种慎重的口吻说道:


“……可能要放个鸡蛋吧,我猜。”


——这还用你说吗,天邪?

 


……真是见鬼了。艾夏拉没有表情地拿起资料走出了天邪龙皇的办公室。她上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还是在谈论一个组织不太了解的、威力足以毁坏一个星球的禁术……


她很清楚自己为何问出了这个问题,也正因为这个,她感谢天邪没有继续追问——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到此为止。艾夏拉坐回实验室时告诫自己说。但两个小时之后,当艾夏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手中的终端已经切换到了“如何做一个简易蛋糕”的搜索页面……


艾夏拉叹了一口气。她意识到如果她不好好面对这件事,今天的工作,绝对是做不下去了。


……做个简单的蛋糕,大约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吧?


于是大暗黑天的常长老丢开工作,离开了克里奥星域,重新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天蛇星。尽管认为自己应当尽快把这件事解决,但当她和发现异动赶来的天蛇太祖面面相觑时,艾夏拉也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发什么疯……


“……艾夏拉,你……”


“……天蛇,”她尽可能平静地说道,“今天是缪斯的生日吧。”


她停顿了一下,看见天蛇眼中货真价实的惊讶和接下去的柔和,于是为自己赶来的动机产生了一点点的愧疚。她罕见地犹豫着,需不需要添加一些看似合理实则掩盖真实想法的理由。但艾夏拉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是看着天蛇太祖,简单地说道:


“……我来给她做个蛋糕。”



 

8.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夫…艾夏拉。”


“不必,我会解决。”


“但我想你以前应该没进过厨房?”


“天蛇,我也在想,一个蛋糕大约不会比造一个‘灭世主’更难。

他们进行以上对话的时候在厨房门口碰见了天蛇七魔将之一的愚人,泽拉斯。这个向来智慧沉稳的忠诚下属呆呆地立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向天蛇太祖行礼。


“不要告诉你的少主。”在艾夏拉开口前,天蛇太祖淡淡地对他说道。于是呆愣的泽拉斯下意识地做完了领命的动作,然后看了眼天蛇太祖的脸色,故作镇定地把手中盛满糕点的盘子放回厨房,然后快速地离开了。


天蛇太祖的目光不动声色扫过糕点,意料之中地发现那是他的女儿喜爱的味道。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跟着艾夏拉踏进了厨房,沉默地帮她拿来需要的工具。


……接着他在艾夏拉系围裙的时候默默地走到了一边,然后一把揪出了躲在门后的两个臭小子。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耶里梅斯还是呆滞地看着厨房里那个没有回头的陌生身影,而伊洛维奇开口时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到可怕,“耶里梅斯说,装饰的东西放在仓库里,我们来拿钥匙……”


天蛇太祖找出钥匙,支走了伊洛维奇,而耶里梅斯的目光也终于艰难地从母亲的背影移开,看向了天蛇太祖。


“父亲,我……”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艾夏拉此时淡淡地回过了头。


“不要告诉缪斯。”她平静地说道,把这对天蛇父子一同赶出了厨房。接着,从来没有待过厨房的常长老关上了厨房的门,面对人间烟火之地的一系列陌生措施,开始了孤军奋斗。

 



9.


【不要告诉缪斯。】


她记得自己是这么对天蛇太祖还有耶里梅斯说的。她也记得,自己嘱咐的时候,态度认真,神情严肃,绝不会给他们造成任何开玩笑的误会,而她也相信,一向理智的天蛇和耶里梅斯会理解此举的深意。


……但当门被拉开的一刹那。为什么她还是看见了站在外面完全怔在原地的女儿,而同时那双天蛇王室特有的那双金瞳里也还是映入了她满身面粉的狼狈模样?


“……”


“……”


艾夏拉看见自己的女儿缓缓地扭动脖子环顾了一圈厨房,于是有点心虚地跟着看了一圈:


……厨房的天花板上,贴着一个很大的黑色焦状不明物;四周墙壁似乎有些黏糊糊的蛋清和面粉混在了一起;最后她们低头看向了地板,地板上一滩不明的红色液体还有一堆沾满红色的杂乱脚印,桌腿边倾倒的果酱瓶子昭示着它们的来源。


缪斯呆呆地说:“……这是怎么了。”


艾夏拉:“……我在做蛋糕。”


缪斯:“那之前的声音……”


艾夏拉:“……做蛋糕失败了。”


然后,母女二人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缪斯并不是没见过她的母亲。


只是上一次的见面,还是在宇宙和平协议签订的现场。她作为战联成员、超能系新任精灵王,象征荣誉与责任的戎装披挂身上,手握圣剑与神鞭,列席正义一方;而在身边前辈们忌惮的目光中,神秘而恐怖的幕后精灵【常】正和那终末的邪龙一同走出大暗黑天缓缓成形的黑洞,那张眉眼隐隐熟悉的脸上神情高傲。下一瞬间,【常】与圣瞳的视线对上,她们的目光隔着遥遥的距离隐晦描摹过彼此的眉目,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而现在。


……缪斯随便地穿着一件休闲的衣裙,全身上下只有一把一看就知道是随手挂上去的圣剑,而艾夏拉身上系着围裙,长发和脸颊上站着白色的面粉,手里拿着一个变形的厨具,全然失去了当日缪斯看见的神秘与傲慢……


接下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她们默默地用了法术,将厨房一切收拾整齐。当天花板重新光洁、地面重新干净,而柜台上的东西也一一排列规整的时候,缪斯打量着剩余的食材,终于开口了。


“母亲……”她无奈地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做蛋炒饭吧。”

 



10.

蛋炒饭。


曾经的耶里梅斯在妹妹为了做点美食差点炸掉整个厨房之后,也是这么选择的。成熟的兄长从书房匆匆赶来,踏入一片狼藉的厨房,脱下手套握住锅铲,然后对快哭出来的妹妹说:“将就一下,我只会做这个。”


……米奥吸了吸鼻子,很是期待地凑到了兄长旁边。打蛋、洗葱、炒散、倒米再翻炒,她眼中无所不能的哥哥专注地做着这一切。米奥把一切仔细地收入眼中,但当时的女孩子并没有想到,她那时学会的东西还会在几千年之后派上用场。


缪斯把圣剑收进了手背的印记,遵照着回忆开始在厨房中忙碌。当那种属于家常菜的香气自空气中飘散开的时候,缪斯找出盘子盛出了一小盘,然后和母亲一人拿了一双筷子在厨房的小桌旁坐下。艾夏拉小心地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鲜咸的味道在唇舌间弥漫开来。她说:“很好吃。”


“这是哥哥……耶里梅斯教给我的。”缪斯说,“但其实我跟他都只会这一样。”


“哦,是吗?但你们父亲倒是会做很多。”


“确实如此,但他又没有教过我们如何下厨。不过,虽然我跟耶里梅斯都说不上会做菜,但伊洛维奇其实还会挺多的……只不过他烧的不怎么好吃罢了。”缪斯吃着蛋炒饭回忆着,那段时间她和伊洛维奇留在那片未知星域商量如何洗去耶里梅斯灵魂沾染的混沌,有时她留到太晚,遇上星域能量风暴来不及回去,伊洛维奇就会亲自下厨——【至少我比耶里梅斯那混蛋多几分良心。】记得那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想必是那孩子独自生活过的缘故。”


“应该是吧……”


“你们兄妹三人,相处的好吗?”


“……别说相处的不错了,相处的简直太过头了……伊洛维奇和耶里梅斯熟起来之后天天打架,大哥不知道怎么回事简直一点就炸,只有我跟在后面天天给他们修损失;还有耶里梅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怎么看他怎么欠揍,总想和伊洛维奇联手暴揍他,又担心他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


缪斯吃着蛋炒饭向她的母亲抱怨着。而她陌生的母亲时不时停了筷子,听的很认真。老实说这感觉是有几分怪异,但一切又是那么的自然而然地发生,好像她们真是一对从未别离的母女,坐在厨房交谈那些生活里或欢乐或烦人的种种日常……


艾夏拉和缪斯从兄妹三人的日常相处谈到天蛇太祖对他们的放纵,又从亲人们吵吵闹闹的生活聊到了和平之后的宇宙风光。随后仅仅是犹豫了片刻,缪斯隐去某些关键词向母亲讲起了她过去的经历。她讲自己过去兄长为她带来的温暖与依靠,她讲自己忠诚的伙伴泽拉斯给她带来的安慰与温情;她说起自己在加入战联前的骄傲与脆弱,描述着自己为宇宙正义而战的那些自豪;她说着她遇上的那些拥有宝贵品质的精灵们,也提及与那四个伙伴同行后经历的种种传奇……曾经,天蛇星是她唯一能产生依恋的地方,后来她想守护的家园变成了整个宇宙;一路遇上的纷杂坎坷越多,心脏的跳动却也愈加鲜活……


饭菜的香味在厨房狭小的空间里悠悠地飘散着,而缪斯就和母亲吃着普通的家常菜谈起她一路经历的事情,说着那些近日宇宙口耳相传的波澜壮阔的传说。普通精灵心目中的英雄史诗,到她这里却变成了一段或欢笑或泪水、真实又不是那么光辉的成长历程。而缪斯也是突然之间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有了那么多珍贵的回忆,过往化为星光在她灵魂深处熠熠生辉。


艾夏拉静静地听着,女儿的经历跟她是如此遥远,她口中讲述的那些温情对艾夏拉来说也有隔了一层雾的陌生,但她非常认真地倾听着,窗外的天色在缪斯的讲述中慢慢地暗了下来,一点浅淡的月光混进了厨房暖色的灯火。缪斯笑着说:“虽然有些路真的很难走,但是当我走出一段距离再回头看的时候,我发现我从不后悔结识了他们。”


她伸出了筷子,但她的筷子跟另一双筷子撞在了一起。缪斯怔了一下低头去看,才发现盘子里早就空空荡荡,而她的母亲唇带笑意,与她对视上的时候,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温柔得一塌糊涂。


有什么突然就在她的心上轻轻一撞。


“……我去把剩下的拿来。”缪斯掩饰地别过头,站起来向炉灶上放着的锅走去,不让艾夏拉看见她有点泛红的眼圈。


“这样你就吃不下晚饭了。”


“这个就可以当晚饭,”缪斯揭开锅盖,目光落在晶莹剔透的炒饭上,“……和母亲你一起,好吗?”


艾夏拉在她身后,轻轻地笑了。


她的语气很柔和:“虽然我也很想答应你,但恐怕如果是这样,你就要错过你父亲还有兄长为你准备的惊喜了……”


缪斯的动作停住了。她扭过头,愕然地说:“惊喜?”


“今天是十一月十六日,你的生日。缪斯,你忘了吗?”


“……”缪斯手里的锅盖掉回了原位。这个被她遗忘的日期穿成了线索,一瞬间串联起了今天所有令她迷惑的事情:为什么两位兄长之前不见人影,为什么伊洛维奇手里拿着奇怪的彩条,为什么天蛇太祖换掉了他那件常穿的正装,又是为什么艾夏拉突然出现在了天蛇家的厨房,说是要做一个看起来她根本没做过的蛋糕……


她喃喃说:“原来,是我的生日啊。”


艾夏拉从小桌子旁边站起来。尽管是站在这样的小厨房里,当她站起来的一瞬间,那种神秘而强大的魅力就再度从她的身姿中显现。艾夏拉看着女儿,轻轻拍了拍手。


……鲜红如火的裙摆花一样绽放在少女的脚踝边,梦幻魔魅的能量将衣装变换。缪斯耳畔的赤发结成细细的麻花辫绕至脑后稳稳地固定,一枚剔透晶亮的宝石挂坠垂落至眉心;而当她惊讶地抬起手时,赫然发现花枝般美丽的银链已经在她的手腕上缠绕——


艾夏拉走近她,将一朵能量凝结而成的银色璨尘花别入女儿发中。


“很抱歉,我找不到原先天蛇送我的那些花了。但今晚我很想将月光赠你,所以请你不要介意我用它暂且代替……”


她轻轻地触碰女儿的脸颊又很快放开,转而拉起了她的手。


“走吧,让我们去看看他们为你准备的‘惊喜’。”

 



11.

 她和她起先只是慢步走出了厨房。


但当银亮的月光从空中洒落、点亮了缪斯的首饰与双眸的时候,艾夏拉却突然淡淡地笑了一下。


……然后一把拉起了她的手,带着她在长廊上奔跑起来!


夜风划过耳畔,带起了她们赤红与淡紫的发丝,走廊两边的灯依次亮起,月光也奇迹般地汇聚于前路,为她们指出前行的方向。缪斯一只手被母亲拉着,一只手提着裙摆,匆匆地奔过蛇一样曲折的长廊,然后被她带着,停在了一扇门的前面。


“生日晚宴。”艾夏拉微笑着伸出手,将缪斯散落的发丝拨到了脑后。


……仔细听一听,门里已经在吵吵嚷嚷了。


“伊洛维奇,把这个挂上去。”——父亲的声音。


“父亲你的品味已经跟时代完全脱节了吧,这是什么八万年前的古早风格?”——不听声音就知道是伊洛维奇。


“伊洛维奇,你懂什么?风格就是要经典才有感觉。”——耶里梅斯的说话声夹在一堆盘子碰撞的声音里。


“失敬失敬,这就是天蛇星的经典吗?呵呵,要不是为了缪斯,我真是一步都不想踏进这个品味糟糕的地方……慢着耶里梅斯,你手上什么玩意?这么破旧的审美不会准备把我妹妹气走吧?”


“什么你妹妹,那是我妹妹!从小我就给她这么布置,我妹妹最喜欢这个……”


门外的缪斯:……少来了,我不喜欢!好家伙,现在她总算知道那些小时候让她只能面带微笑的糟糕装饰是怎么来的了!伊洛维奇干的漂亮,赶紧阻止耶里梅斯啊!


她在心里怒而反驳着,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父亲和兄长们的声音隔着一扇门杂乱地响起,而缪斯转过身,背抵着开启晚宴的门,看向了她身后独自站立的艾夏拉。


“母亲……”含着一丝隐隐的忐忑,她期待地望向她,“和我一起进去吧?”


但艾夏拉笑着摇了摇头。她比缪斯稍微高一点,所以低下头的时候,缪斯发间闪烁的银色花瓣也如清凉的月光般融入了她的眸子。


“我要走了。”她看着她说。


缪斯的瞳孔在一瞬间微微地颤抖起来。可是艾夏拉留恋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带着笑意往后退了一步,显然心意已决——


缪斯偏过头把眼中的泪光压住,然后她突然上前一步逼近她的母亲,语气里那一丝丝的哽咽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既然要离开……”


她们的身高其实已经很接近了,所以缪斯只需要稍微抬一抬视线,就可以望进艾夏拉淡红色的眼眸。她如此安静又平和地注视着她,此时缪斯已经知道无论说什么都留不住她了。


“既然要离开,”缪斯咬着牙,“那作为母亲,起码在女儿生日的时候,送上一句生日祝福吧?”


她略带挑衅地说:“……妈妈?”


……艾夏拉看着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冰凉的手指托起了缪斯的脸颊,又撩开她赤色的额发。缪斯有点紧张地闭上了眼,然后,她感到一个轻如雪花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顷刻被她的体温融化。




12.


“那么,生日快乐,缪斯。”


“生日快乐,我的……米奥。”


————end.————


月光般的银色,是艾夏拉对缪斯的期许。

生日快乐,我们的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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